这时候项浩然也过来了，语气有些匆忙，“沈鸥，我们先回去吧。”
沈鸥连忙问道：“奶奶到底什么情况？”
他四下里看了看，警惕地又看了一眼甄永皓，然后把沈鸥拉到了一边，这才说道：“医生已经过来看过了，说不必往医院里送了。”
这么说来，也是相当严重了。
沈鸥诧异，今天一大早出来的时候，她当特意去看过奶奶，奶奶这几天都挺好的，怎么突然就这样了？
项浩然似乎有什么话，吞吞吐吐的，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。
目前项容铮估计是回不去，项家只剩得项浩然一个主事的，她恐怕还得继续客串一下临时的女主人，帮着拿些主意，安排打点了。
沈鸥方才觉得不太舒服，但是现在又碰上这样的事，只得强忍住不舒服的感觉，打起精神来。
甄永皓在旁边看着她，连忙问道：“要不，我跟你们一起去，需要我帮忙吗？”
这是项家的事，甄永皓毕竟是外人。沈鸥连忙摇头，“不用了不用了，你忙你的吧！”
甄永皓点点头，但是，他又看了沈鸥一眼，觉得她脸色不太好，即使脸上化了妆，依然有点掩盖不住。
他不放心，又说道：“我还是跟你一起回郦城吧，没关系，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，我也不到项家去。你有事的话，记得叫我，我随叫随到。唉，谁叫你……”
他本来想说“谁叫你是我小媳妇呢”，但是看了一眼项浩然，还是把那半句话给咽了回去，咳了一声，跟在了后面。
沈鸥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，也没有劝阻他。
对于她来说，现在正是她最脆弱最艰难的时候，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甄永皓在身边，就像自己的娘家人一样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和安全感。
项家的一行人，都要提前离开，于是去跟宋曜和新人们打招呼，“真是不好意思，因为奶奶现在身体可能不大好，所以只能先回去了，错过了晚宴真是抱歉……”
其实项浩然只是跟他说一声来着，但没想到，宋曜还真不放人，“今天可是容铮的大日子，家里老人生病了确实很重要，但是家主大婚，不是更重要么？”
他很不高兴，也不太掩饰，“现在如果人都走了，那这婚礼成什么意思了，男方一个重要亲属都没有了，难不成让人都看着，是我们宋家一厢情愿结的婚么？”
其实宋家跟项家联姻，如果抛开过往的恩怨不谈，其实是互利互惠的事情。项家如果不给面子，把局面给闹僵了，也是不好看。
项浩然迟疑了一下，只好说道：“那……我留下吧，沈鸥先回去处理。”
反正沈鸥在这里也是不方便，她先回去主事，也是好的。
于是就这么定下来，沈鸥和朱姨先回去，项浩然带着一部分家里人先留下。
甄永皓不放心她，于是叫沈鸥坐他的车。
这一路上的颠簸，也很辛苦，沈鸥一直都觉得有点不舒服，但又很难明确地说出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。
走到一半的时候，甄永皓看着沈鸥好像脸色不太好，问她，“沈鸥，你还好吧？要不，我先送你到医院去看看？”
然而，奶奶病危，这是大事。项浩然不能回去，她必须回去主事，而且，万一奶奶有个什么不好……
她也得在身边。
她摇了摇头，“我在车里歇会就好，你开稳一点，别晃我。”
甄永皓果然把车开得很平稳，几乎就跟平地上一样。
路上又是好几个小时，一直到晚上天擦黑，才到了项家。
甄永皓也没有进去，他把沈鸥送到家门口，就回到了车里。
整个项家现在正是灯火通明，几乎所有的灯都开着。
平时奶奶喜安静，也不喜欢太明亮的灯光，所以平时家里是不开那么多灯的。
沈鸥感觉不太好，急急忙忙地跑进去，“奶奶，奶奶！”
项老太太这时候正躺在床上，旁边放着一个氧气瓶，连着些管子，家里的医生已经过来了，在给她吸氧。
沈鸥跑进去的时候，老太太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，意识倒是很清醒，挣扎着伸出手来，颤颤巍巍地抓住了沈鸥的手，“小鸥……”
“是我呢，奶奶，是我。”
沈鸥坐到床边，抚摸着老太太干枯的白发，像哄小孩子似的，“奶奶，怎么不乖了呢？我白天出去有事去了，一天不在家，你怎么就生病了？有没有什么不舒服，要不要去医院？”
老太太摩挲着她的手背，年轻女子的皮肤光洁细腻，而老太太的手干枯而粗糙，像老松树皮，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态。
那个瞬间，老太太微微地闭上眼睛，似乎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。
她年轻的时候，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，也有白嫩而细腻的皮肤，明眸皓齿，顾盼生姿。
不过后来，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就开始老了。
通常，豪门的小姐们都是保养得极好的，因为有足够的钱去吃最好的营养品，买最好的护肤品，过着优裕的生活。
而太太们，虽然比小姐们更舍得花钱在保养上头，但是，总会很快地显老，因为心态不同，日子都不好过。
她的日子也不好过。
男人在外面有女人和私生子，后来男人死了，整个项家又靠她一个女人苦苦支撑。
其实沈鸥的样子，颇有一点像她年轻的时候。
只是，从她自己身上，她仿佛看到了沈鸥的未来。
所以，她有点难过。
老太太轻叹了一口气，“老太太我人病了，但是这里是明白的，眼睛还是亮的……”
沈鸥心里咯噔了一下。
老太太看着她，“为什么，都不告诉我，这一个两个的，都嫌弃我老糊涂了，这么大的事，都没有人告诉我！”
老太太忽然激动起来，一句话刚说出来，就不断地咳了起来。
沈鸥不敢说什么，连忙把她扶起来一点儿，轻拍她的后背顺气。
老太太浑身都在颤抖，“我的容铮呢，他为什么还不回来，他还不回来，他是不是被……被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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