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张妈也已经睡了，迷迷糊糊听见有声音，还以为是主卧里面两个人半夜起来喝水或者拿食物的，也没有出来看。
项容铮径直走到屋里去，拿钥匙开了门，见宋心妍光着身子，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被绑在那里，姿态僵硬。
他走了过去，把她身上捆绑给解开了。
她手腕和脚踝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红痕，解开好一会儿，她都还保持着原先的姿态没有动。
项容铮解带子的时候碰到她的皮肤，触手一片冰凉。
他起身把窗户关了，然后把灯给打开了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宋心妍才悠悠地转醒，稍微伸展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身体。
宋心妍慢慢地伸着僵硬的手摸了一下鼻子，又咳了好几声，才哀哀戚戚地叫了一声，“容哥哥……”
项容铮扯过被子，给她盖住了身体。
一边说，一边已经委屈得泪如雨下，用力地吸着鼻子。
项容铮难得好心情地抽了几张纸巾给她，宋心妍颤抖着接过来，擦着鼻子。
项容铮也不安慰她，就站在旁边，看着她，等着她哭。
等她哭了好半天，见他也没有别的反应，这才慢慢地停住了。
项容铮这才缓缓说道：“你不问我去哪儿了？”
宋心妍愣了一下，问道：“你……去哪儿了？”
项容铮看着她，“我去把宋曜给杀了。”
他说得很慢，也很清晰，一个一个字吐出来，就像一粒一粒的珠子，圆润而清脆。
宋心妍自然不信。
杀人要偿命，即使项容铮有这样的胆子，但他拥有的东西太多，他一定舍不得把自己变成杀人犯。
换句话说，如果他打算这样做，他也不至于要隐忍这么多天了。
宋心妍虽然被冻得浑身发抖，牙齿都打架，但是脑子还没有完全糊涂。
她上下打量着项容铮，他身上没有半点血迹，大概因为从花园里跳下去，鞋边上有一点点泥土而已，这不像是杀了人的样子。
“你……怎么杀了他？”
项容铮走近了一点，然后慢慢地俯下身，脸逼近了宋心妍，声音很轻，却无比清晰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水果刀。很锋利，白刀子进，红刀子出，他肚子上的血喷了这么高……”
他伸手比划着。
其实他并没有看到项三元行凶，但是他猜到凶器是水果刀，也看到了宋曜的伤，所以故意这样描述。
宋心妍忍不住浑身抖得更厉害了，他说得仿佛很真实，宋心妍在他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宋曜浑身鲜血喷薄的样子。
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，外面的天色依然没亮，她只希望快点天亮，天亮了自己醒过来了，也许容哥哥就好好地躺在她身边，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，他跟她只是一夜春宵太累了所以才做了噩梦而已。
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子，怀着最后的一点希望，颤抖着，“那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血没有溅到衣服上……”
她记得的，今天来的时候，他穿的就是这套衣服，应该没有换过……
项容铮的嘴角慢慢地扯了起来，扯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，笑得格外的诡异。
“因为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，替我顶罪，他替我去坐牢，替我去死，宋曜养的一条好狼，把他自己给咬死了……”
每一个字，都是从牙缝里慢慢挤出来的，带着森冷的气息。
屋里的空调开得很大，尽管现在窗户都已经关上了，宋心妍自己也盖着厚厚的被子，但她依然浑身冰凉，凉意更从骨子里慢慢地往外渗透。
不，这不是真的……
她拿出手机，给宋曜打电话。
可是电话响了很久，也没有人接听。
她再拨，还是无人接听。
她神经质地连续拨了十几次，都是无人接听，冰冷的机械的声音，一遍一遍地把她打落到谷底去。
项容铮不再说话，他站起来，走到浴室里去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，先把手用洗手液洗了好几遍，然后把水从头淋到脚。
手上的，心里的血腥气，都应该好好地洗一洗了。
他洗了很久，直到卧室里面宋心妍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。
这时候东方都已经渐渐开始露出鱼肚白了，这回是真的，要天亮了。
宋心妍颤抖着拿起手机，看到上面是“妈妈”。
“妈……”
她一接到电话，就好像终于盼来了救星一样，急急忙忙地问道：“妈，你回家了吗，你在哪儿？”
如果她没记错的话，昨天晚上他爸妈两个人是一起赴宴去了，曹家孙子的满月宴，邀请了整个禹城一大半的政商名流，应该是个大场面，估计不到清晨都回不来。
本来母亲希望她跟项容铮也去的，不过她自己给推掉了。她跟曹家的人也不熟，往来不算多，连宋曜都不打算去，她去做什么？
况且，项容铮这个别扭的样子，去了估计也是填堵，叫人笑话。
她希望母亲带来的是平安的消息，希望母亲只是日常打电话问候一下，却忘记了，清晨五点钟，如果真的没有事，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点给她打电话？
钟玉玲的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，“心妍，你……你知道了么？”
宋心妍的心里狠狠地抖了一下，“妈，怎么了，是不是哥哥……”
钟玉玲“哇”的一声就哭出来了，“你可怜的哥哥，怎么会有人这么歹毒，我的曜儿啊！心妍，你快过来吧，到医院去看看你哥哥……”
宋心妍一听“医院”两个字，瞬间耳朵里一阵嗡嗡作响。
怎么会，怎么会，不，这一定不是真的！
她丢下电话，放声大哭起来。
而浴室里水声哗哗，项容铮就跟没有听到似的，继续冲了很久。
等他洗好了，这才出来，换上了干净的衬衫和外套，另外拿了一条新的领带，仔仔细细地系上。
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慢条斯理的，而且对着镜子照了很久，还特意刮了胡子，就好像是要去赴一场婚宴一般隆重。
宋心妍呆呆地看着他，心里慢慢地被巨大的寒意包裹。这个男人，他的心真的是钢铁做的，无论她怎么讨好他，他心里，也只有他自己的爱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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