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鸥哭声大的时候，甄永皓也站在那里不说话。
等她的哭声慢慢地歇了，他才说道：“你既然又不叫我找个人马上结婚，那你今天来，是想跟我说什么的？”
沈鸥自己站了起来，在他桌子上抽了纸巾，小心翼翼地把脸上的泪痕都给擦掉了，然而眼睛依然是红的。
“你的婚姻，我不想干预，也不能干预。幸福与否，都是你自己的感受，如果我今天，随手从这里抽出一个来，让你跟她结婚，对你，对她，都是不负责任。”
她用红红的眸子看着他，“永皓，过去的事，都是我的错，我向你郑重地道歉，也要向你认真地道谢，谢谢你陪我走过的时光，不管是小时候，还是前一段时间，都会是我生命里不可磨灭的记忆。我试图忘记，试图以此来逃避，但都没有用处。”
她说得很认真，甄永皓也并没有看她。
他站在窗边，逆着光，从沈鸥的这个角度看过去，只能看见他的侧影，像一组剪影，看不到他的神情，也看不见他的目光。
“如果因为我，而随便地答应了和一个你没有了解过，也不认识的女孩子结婚了，如果你不幸福，会让我愧疚一生。永皓，即使我们没有结婚，可我一直拿你当自己的亲哥哥一样，我希望你能过得好！”
她微微低了头，“今天是甄伯父叫我来的，他希望你能有一个孩子，使你即使不愿意结婚，往后的余生也不孤单，不会寂寞终老。”
甄永皓转过脸来，看着沈鸥。
她的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的，站在那里，可怜巴巴地跟他说话，像一只胆怯的小白兔。
可是她心里，已经不是那个青涩而天真的小女孩了，那个小女孩大概是真的已经消失不见了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，时光永远都不会倒退，所有的一切也没有机会重来，所以，即使项容铮得到了她，却也永远无法参与到她的那些过往里去。
他的嘴角微微地扬起了弧度，“你的意思是，叫我去找一个女人生孩子？”
他忽然有点儿想笑，走到沈鸥旁边来，伸出一个指头，把沈鸥的下巴轻轻地挑了起来，“沈鸥，你喜欢孩子吗？”
她不知道。
大概是喜欢的吧，她的第一个孩子失去的时候，她曾经悲痛欲绝。现在有了第二个孩子，她说什么也不能动手杀死孩子，即使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，也许他还没有一粒葡萄那么大。
甄永皓很快就松开了手，“我记得我跟你说过，我有过再多的女人，也不可能会有孩子。我的孩子，只能你来生。”
沈鸥在背后叫他，“永皓！”
甄永皓不理她，“在我从前想象过的美好生活里，每一次都可以不尽相同，但是，有两件事从来就不能改变。”
他看着窗外，“第一件，是让你做我的妻子，我自己先把所有好玩的都尝试过，然后带着你玩一辈子。第二件，是跟你生一个孩子，一个像你也像我的孩子，我抚养他一天一天长大，就像小时候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似的。”
“如果第一件事已经不可能，那么第二件事，我必须要做到。”
这两件事，都不大行。
她既然已经承认了和项容铮的婚姻，又怎么可能去跟甄永皓再生一个孩子？
项容铮不会允许，她自己也不能接受这件事。
甄永皓把胳膊撑在墙上，看着她。
在他灼灼的目光下，沈鸥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。她背后就是墙了，已经退无可退，只得把背脊直直地靠在了墙上。
“你有选择的权利，是满足第二件事，还是两件事都满足我。”
沈鸥不说话，甄永皓自己替她做了决定，“我不为难你，那么还是第二件好了。怎么做，你也有几个选项可以选择。”
“当然，我比较希望是直接睡你，然后生个孩子出来。如果你不同意的话，我也不会强迫你，你可以选择是接受我给你捐精，或者你捐一颗卵给我。”
沈鸥的眼睛睁大，捐卵给他？
“如果你今天是来给我道歉的，那我就提这么一个条件，你现在就得给我答案。如果你答应的话，我爸那边，我会去摆平，沈家的生意，合同，都可以继续做，我们照例和以前一样，两家仍是世交，友好合作，多多往来。”
沈鸥紧紧地咬着嘴唇，甄永皓忽然冷笑了一声，“我已经做出了让步，我也就这么一点私心摆在这里。考虑到你的婚姻和家庭，所以，我只要求你捐一颗卵给我，我可以找人。”
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，“沈鸥，你口口声声说来给我道歉，说对不起我，那你这些话，你的眼泪，可有一点真心实意在里面吗？”
这是她和甄永皓二十多年来的纠葛，也许今天一定要有一个了断了。
沈鸥深吸了一口气，“永皓，有件事，我想……我可能得告诉你。”
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尚平坦的小腹，“对不起，永皓，我可能暂时没有办法满足你的要求。因为……因为……我已经怀了孩子，现在已经有两个月大了，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
已经怀了孕，妊娠期不会继续排卵，当然也就没有办法取卵了。
“如果你有诚意的话，我可以等。一年以后，我再来取卵。这算你欠我的，等到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，你得还我。”
沈鸥的嘴唇抿得紧紧的。
他等了片刻，没有等到沈鸥的回答，自嘲地笑了。
“沈鸥，如果你今天不答应，那么就当我过去二十多年的青春都喂了狗，你也不用来跟我道歉，你可以继续装下去，装作不认识我，装作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！”
他指了指门，“好了，你可以滚出去了！”
“永皓！”
沈鸥的声音仍然是颤抖的，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她继续说道：“可是这件事，请你不要张扬。我不希望你的孩子以后孩子听到任何不好的流言，也不希望他被卷入到莫名其妙的是非里面去。不管孩子是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，也不管他以后怎么样，我都希望他能过正常的生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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