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倒猢狲散，这个道理宋曜也明白。只不过，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，他还是觉得悲凉。
大概这就叫世态炎凉。
白枫迟疑了一下，又说道：“曜哥，其实……其实这也不能怪弟兄们，毕竟董事长被抓的时候，牵连了不少弟兄。咱们几个好兄弟，都给一起抓进去了，所以才……才……”
宋臣涉嫌的是制毒，所以跟宋曜来往密切，信得过的那一拨人，好些都跟着一起进去了，能有一个白枫还在外面，都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到底还有白枫一个呢。
宋曜叹了一口气，给白枫交代了几件事，然后重新把手机给断了电，扔到一边去。
这时候窦医生已经回来了，他给宋曜买了好几套白衬衫和西装。
宋曜换上了衣服，重新变成了住院之前的样子。
对着镜子，他好像在这里，终于看到了一点从前的自己。
他是宋曜，是宋家的人。
窦医生照例给他测量了各种指标，虽然他现在已经醒过来了，看起来没有大碍，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。像他这种刚刚醒过来的病人，康复还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，也有很多方面都还需要谨慎地监测和关注。
刚刚忙完一个阶段，窦医生自己打了个哈欠，他这才想起来，自己昨晚是彻夜没有睡，到现在已经是差不多有三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。
这时候宋曜看到他一脸疲惫的样子，于是说道：“窦医生，你先去休息吧，这段时间，辛苦你了，我不要紧。”
窦医生给他交代了几件事，又把他今天要吃的药都准备好放在桌子上，正准备到隔壁的房间去休息，这时候忽然听到门铃在响。
窦医生愣了一下，他一个医生，平时醉心学术，朋友也不多。而且，他的朋友多半都分布在世界各地，就算是要登门拜访，也一定会提前约定。
哪有什么人会突然上门来？
他自己下吓了一大跳，连忙走到门口去。
窦医生家里住的是一套复式的洋房，给宋曜睡的房间是楼上的一间比较开阔的大卧室。
他从猫眼里往外看，来的这个人，他认识。
正是宋家的律师范昱兴。
窦医生不敢贸然开门，而范昱兴也不走，虽然没有急急忙忙地一直按门铃，可是他一直站在门口，温和地等着。
窦医生有些不知所措，只得上楼去问宋曜。
“宋总，这……我没往外说啊，我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说过，可是范律师怎么忽然来了……”
窦医生显然有点慌，而宋曜却淡定多了，他看了窦医生一眼，似乎对于他这种一有事就慌神的样子很看不惯。
“我知道你没说出去，因为，范律师是我叫来的。”
窦医生彻底愣住了。
他没想到，宋曜才刚刚醒来，就已经开始部署了。
宋曜催促他，“去开门吧，范律师已经等很久了。”
窦医生没说什么，下楼去开门去了。
范昱兴进门，先礼貌地跟窦医生打了招呼，随后就自己上楼，径直到了宋曜的房间里。
宋曜在那里等着他。
窦医生跟了过去，宋曜却说道：“窦医生，麻烦你去买点水果来吧。”
这显然就是想把窦医生给支开。
窦医生心里有点不爽。他的家，他辛辛苦苦治好的病人，现在连做什么事都不愿意叫他知道。
他虽然答应过宋臣要好好照顾宋曜，帮他治病，可是他也没答应过要参与到他们这些事里面来啊！
他只得低着头答应了一声，悻悻地出去了。
范昱兴见了他，连声恭喜，“恭喜宋总康复，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！”
宋曜苦笑了一声，“可是，外面的事你早就都知道了，我现在是什么处境，你可能比我自己还清楚。”
范昱兴避重就轻，“不管怎么说，人还在，就有希望。”
宋曜抬起头来，“人还在，但是，举步维艰！”
他的目光有些热切，“所以，我现在需要帮助，需要你的帮助！现在我醒过来，就是一个巨大的秘密了，我现在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，你要帮我！”
范昱兴略略沉吟，“但凭宋总差遣。”
宋曜满意地点了点头，“首先，我需要你帮我弄明白，我们宋家，或者说我的名下，还能动用的资产到底还有多少，宋氏还有没有东西留给我？”
范昱兴早就有准备，他把随身的公文包拿出来，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来，“我已经查过了，现在您名下所剩的资产，合计是房产三处，铺面共计三十二间，账上的国内存款和股票，折算价值约三千二百万。宋氏已经申请破产清算，所以股份和公司的财务几乎没有结余。”
他顿了顿，“另外还有瑞士银行等国际账户上，董事长之前存了些钱进去，没有被没收。目前我统计的数目，应该是有一千万英镑左右。”
和从前宋家积累的巨额财富比起来，这点钱只算是九牛一毛。
过去宋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账户里到底有多少钱，公司和股票都一直在增值，每年他开销都不小，但是账户上的数字却一直都在增加。
而现在只有这么多，数目听起来如此清晰，让他绝望。
算起来也不算少了，如果宋曜愿意在余生里苟且偷安，这么多钱足够他过上富翁的生活了。
可是，他想要的，偏偏又不是这样。
宋曜端坐在那里，又问道：“那我爸妈的账户呢？”
“董事长和夫人的账户……因为涉嫌制毒，且数额巨大，判处没收全部个人财产。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
所以，都没了。
宋曜看着他面前这一堆的复印件，叹了一口气。
以这么一点本钱，想要重新翻过身来，难如登天。
可即使是登天，也得试一试啊！
宋曜低着头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但这么短短几个月，宋氏就算是破产，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直接解散了吧？是被人给收购了呢，还是……”
范昱兴迟疑了一下，“收购了，因为已经破产，所以收购的价格很低。收购方是……郦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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