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笑了笑，“裴姐，大概这就叫沦落，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。”
回不去了。
走到了这一步，她似乎已经没有了更好的路。
裴佳荔想了想，才问道：“那以后呢，你现在二十七岁，在这一行里，已经不算年轻了吧？”
以后？
谁又知道，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呢？
她的父母想着以后，宋曜也想着以后，但是，说不定从哪天开始，就已经没有了以后。
她没有想过以后。
“不知道，也许继续在这里混下去，先混几年再说。以后……也许自己能赚到一点钱，也许可以找个有钱的男人，谁知道呢？”
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，其实每一步，都是为了活下去，哪怕是活得辛苦一点，艰难一点，只要能活下去，也是好的。
这世间，不是有很多人，都这样活到了老吗？
在Cesar，她学会了一种生活方式和心态，那就是过一天算一天，得过且过，只看着眼前，不想什么过去未来。
过去太美好，往事如烟。未来太渺茫，无论是什么样，都不可能有过去那样美好。
大概就是因为她一开始的命太好了，她用了前面的二十几年时间，耗尽了一生的幸运。
裴佳荔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只劝道：“总还是要想一想以后的……”
宋心妍低头笑苦笑，“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……”
她的声音带着哀伤，带着凄惋。
这时候，背后有人叫她，“佳荔，你碰到熟人了？”
裴佳荔抬起头来，看到手里拿着东西的男人，连忙跟宋心妍解释道：“我老公拿补品回来了，叫我呢，我先走了！”
她说着，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，大步朝男人走过去。
那男人见她走得那么快，又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扶她，“哎呀你小心一点，你看看，都这么大肚子了，还走那么快，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？”
裴佳荔笑盈盈的，“没事的，我小心着呢，摔不着！”
她很快就拉着男人走远了，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的，裴佳荔跟他说话的时候，抬起头，脸上跳跃着愉快而满足的笑意，像这世间所有幸福地期待着爱情结晶的夫妇，光是看一看他们的背影，都觉得被塞了一嘴的狗粮。
宋心妍站在那里看着她，恍然间觉得那男人就像是宋曜一样。
如果当初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，也许跟她琴瑟合鸣的男人，应该是她哥哥吧？
也许，他们的孩子现在都已经好几岁了，满地跑来跑去，张开肉嘟嘟的小胳膊，朝她扑过来，奶声奶气地叫她，姑姑，姑姑！
可是现在……
我们再也回不去了，都回不去了。
宋心妍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，忽然感觉到有一滴水，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。
伸手在脸上一摸，原来是自己的眼泪。
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，自己居然落泪了。
她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，眼泪涌出来，又很快地消散。
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已经打开了，莎莎自己扶着墙，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刚刚做完手术，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，看起来一瘸一拐的。
宋心妍连忙用手指按掉了自己的眼泪，迎上去，问道：“怎么样，手术还顺利吧？”
莎莎伸手撩了一把头发，靠着墙，声音有点虚弱，但是带着无所谓，“哟，我都还没哭呢，你哭什么，又不是你堕胎，死的又不是你的孩子！”
宋心妍连忙掩饰，挤出了一点笑容，“开什么玩笑，我只是……只是刚才有风吹过来，不小心迷了眼睛而已。我有什么好哭的？”
莎莎轻嗤了一声，“我看也是，你要哭啊，那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！”
宋心妍已经调整好了情绪，淡淡一笑，“我啊，假慈悲都懒得慈悲。得了，做完了就去拿点药吧，回去好好休息，别辜负了乔总给你的一个星期假。”
在医院的另一栋楼里，沈鸥今天的心情很不错。
她生完孩子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。
从孩子出生时候的危险，到后来慢慢地康复，在项容铮和朱姨的悉心照顾下，沈鸥在月子里康复得很好。
孩子是早产儿，之前的一段时间一直都在无菌室里面，后来慢慢地也开始康复。
在林院长的关照下，医院里最好的妇科和儿科医生都在关注沈鸥母子的情况，治疗的时候也用着医院里最先进的设备和药品。
现在孩子的情况也基本稳定了，达到了新生儿的标准，可以出院了。
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。
沈鸥住的月子病房里，窗明几净，阳光从窗子照进来，照在她的脸上，七彩的光斑跳跃在她的睫毛上，使她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仙女般的光晕。
项容铮已经去抱了孩子进来，可爱的小公主，现在脸蛋儿已经长开了一些，不像刚刚出生的时候那样红红的难看了。
宝宝虽然比正常的足月孩子还要稍微小那么一点点，但是看起来玉雪可爱。
项容铮抱着孩子过来给沈鸥看，“你看，我们的小宝贝，多好看，眉眼果然像你……”
沈鸥生下她那么长时间，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摸到宝宝。之前她在坐月子，能出去的机会少，而宝宝在无菌室里，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门，远远地看上一眼，连宝宝到底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。
现在宝宝已经回到她身边了，她从项容铮的怀里拉着宝宝的小手。
小手好小，好软，她都不敢抱，生怕弄疼了宝宝。
只是，这小东西，从此把她和项容铮两个人的生命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，真是太神奇了。
那个瞬间，她心里升起了很多很多的爱，她爱这个小东西，也爱抱着她的这个男人。
她把手轻轻地抚摸宝宝的小脸，宝宝忽然睁开了眼睛，对着她，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瞬间全世界的花都盛开了，所有的辛苦，也都变得值得。
这时候医生进来了，打开文件夹，把一叠东西放在他们面前，“目前检查结果，一切正常，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——恭喜你们。”
项容铮一只手抱着宝宝，另一只手揽着沈鸥的肩膀，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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